从桂剧舞台走出来的著名表演艺术家黄婉秋成功演绎了根据彩调剧改编的电影《刘三姐》中的“刘三姐”，被海内外观众喜爱和铭记。（资料图片）
桂剧名家周小兰魁饰演的“美猴王”。（资料图片）
桂剧老艺术家罗桂霞退休后还依然坚持登台表演。刘涛 摄
张树萍在大型桂剧《燕歌行》中饰演郭德洁。（桂林戏剧研究中心供图）
曾定国（左）主演桂剧《大儒还乡》荣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优秀剧目奖，荣获文化部颁发的文华表演奖。（资料图片）
伍思亭在大型桂剧《马前泼水》中饰演崔巧凤。（桂林戏剧研究中心供图）
□本报记者 张苑
桂林是一座山水之城，也是一座文化之城。具有独特的地方特色的桂林戏剧，是桂林文化的一个重要载体。桂剧、彩调、文场等等，这些桂林本土的戏剧艺术形式，带着山水的灵气从历史长河中一路走来，一代又一代艺术家们为此付出了无数的艰辛和汗水。他们躬耕舞台，用艺术的方式将鲜明的桂林文化符号传递到大江南北；他们传承创新，将传统与现代巧妙结合，为桂林戏剧文化注入了新时代的无限生机。
“老戏骨”们的执着坚守——
“让桂林戏留得住、传得开、唱得响！”
在上世纪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当电视、电影等尚未普遍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看戏是桂林人茶余饭后最为期待的一桩“乐事”。那个年代，桂林活跃着一大批深耕舞台的戏剧人，虽然表演的剧种不同，但他们身上都有着对艺术的共同追求，还有深植心中的那份对戏剧的热爱与执着。
2022年国庆期间，在桂林市内的一个群众性文化活动现场，80岁高龄的桂剧“老戏骨”罗桂霞一身红衣，精神抖擞，用充满韵味的唱腔倾情唱起桂剧经典剧目《穆桂英挂帅》，博得了台下的阵阵热烈掌声。从8岁唱到80岁，往后还要继续唱，罗桂霞的人生与桂剧早已不可分割。
罗桂霞是资深的桂剧表演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她8岁开始跟着母亲在剧团学戏，10岁被选入桂林市桂剧一团桂字科班系统学习桂剧。那时，她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学员。她白天跟着老师学戏，下课后抓紧时间练功。“当别人练一遍时，我就告诉自己要练10遍。”罗桂霞相信“天道酬勤”这句古语，每天清晨，她都会风雨无阻地到象鼻山边，对着漓江吊嗓子。这一练就是很多年，罗桂霞清亮华丽的嗓音和悠远绵长的气脉也因此成就。
罗桂霞善演青衣、花旦，反串小生，文武兼能，以传统唱法与科学发声方法相结合，发挥嗓音的良好条件，以唱腔甜、美、脆、亮为特色，丰满了桂剧唱腔的韵味。
采访中，罗桂霞回忆说，1960年，刚满17岁的她被选送到南宁，参加七幕剧《刘三姐》的表演，这部剧由七个城市的女演员共同出演，每个人出演其中一幕剧的刘三姐形象。罗桂霞扮演的是第三场戏《说媒》里的刘三姐。登场前，师兄悄悄告诉她，台下观看表演的有周恩来总理和邓颖超大姐，鼓励她一定要演好。罗桂霞不负众望，顺利完成了演出。当演出结束，周总理和其他领导人上台与演员们握手时，罗桂霞握住周总理的手激动得只会说：“总理好！总理好！”周总理亲切地问她是哪里的刘三姐，罗桂霞兴奋地回答：“我是桂林的刘三姐！”
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罗桂霞参演了80多个剧目，在桂剧舞台上塑造了孟丽君、玉堂春、杨八姐、樊梨花、穆桂英、杜宜春、杨开慧等不同时代、性格迥异的妇女形象。1988年罗桂霞被文化部特批为尖子演员。1993年她获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2012年，罗桂霞被列入第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桂剧代表性传承人名录。
如今，80高龄的罗桂霞与桂剧的情缘依然在继续。她退休后一边坚持演出，一边将重心转向桂剧的教学和传承。各类群众文化活动现场、中小学校园，以及高校的课堂里，都经常能见到她的身影。“我现在的任务主要是传艺，除了传弟子，社会上那些有志于把桂剧发扬光大的人，我都愿意教他们。”罗桂霞说。在她看来，桂剧姓“桂”，重要的是唱腔，在教学中，她坚持在唱曲和道白中用原汁原味的桂林话。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宝贵文化遗产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与罗桂霞年纪相仿的何红玉，也是桂林戏剧界的老前辈。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广西文场代表性传承人，她立足桂林，深耕广西文场艺术领域数十载，无论是站在舞台上，还是走向幕后从事研究工作，那份始终不变的热爱与执着伴随着她不辍前行。
上世纪五十年代，正在大学里学习地质专业的何红玉爱好文艺，她窈窕靓丽的舞台形象，清丽甜美的嗓音，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恰巧桂林当时正在筹建“桂林文场训练班”，正需要年轻的艺术人才，于是领导邀请何红玉加入文场训练班。对戏剧有着浓厚兴趣的何红玉求之不得：“我喜欢文场啊，觉得太好听了，一得到这个消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虽然学校里的老师想挽留她，但是何红玉还是决定选择自己热爱的事业。“其实不是我选择了文场，更准确地说，是文场选择了我。”何红玉如是说。这一年，她18岁。
何红玉拜师著名艺人王仁和、刘玉瑛，一切从头学起，走台步、练身段、压腿、吊嗓子……虽然别人看起来很辛苦，但是因为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何红玉一点也不觉得累。天资聪颖的她凭着对文场的热爱，勤学苦练，进步很快，渐渐在广西曲坛崭露头角，名扬八桂。
1968年，因为工作的需要，何红玉毅然从台前退到幕后，主动挑起整理、收集广西文场文献资料的担子，她先后跑遍了广西40多个市县进行民间采风，并出版了《曲韵——广西文场音乐研究》《心韵——何红玉曲艺音乐作品选》《戏韵——桂林文场戏考》《音韵——广西文场音乐集成》《词韵——广西文场小调词集》《剧韵——广西文场文本集萃》《广西文场——桂林山水情》等一系列专著，为传承推广广西文场笔耕不辍。
退休后，闲不住的何红玉仍在为传承文场而忙碌着。她将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了对晚辈的传帮带上。她说：“我赶上了好时机，国家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工作非常重视，我虽不能登台演出，但还可以培养学生，还可以从事研究和整理、抢救工作。我一定会把文场的保护工作做好，把传承人培养好，也无愧于自己与文场这份情缘！”
在桂林，还有许许多多像罗桂霞、何红玉这样的老一辈戏剧艺术家：彩调艺术家覃明德、文场艺术家陈秀芬、桂剧艺术家秦彩霞……曾经活跃在舞台上的他们，始终将戏剧作为一生的不懈追求。在他们看来，流传百年的文化瑰宝不该蒙尘。“让戏留得住、传得开、唱得响”——这便是这些戏剧艺术守护者的使命与幸福。
“新戏人”的传承创新——
“希望桂林戏剧走向世界大舞台”
如果说，老一辈的桂林戏剧艺术家们坚守的是一份热爱，一份责任，那么，对于如今的新一代桂林戏剧人来说，他们更多肩负的使命是顺应新时代的发展变化而进行传承与创新。
现任桂林市戏剧创作研究中心（桂林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中心）主任的张树萍，是新一代桂林戏剧人的代表之一。
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张树萍，童年时代就接触桂剧，少年时代就进了桂剧班。在40多年的从艺生涯中，她伴随着桂剧走过了兴衰起伏的历程，而她始终与桂剧荣辱与共，并竭尽全力开拓创新，与同仁们一起将新时代的桂剧再次推向高潮。
1989年，作为桂林市桂剧团演员的张树萍凭借桂剧传统戏《失子成疯》荣获广西首届青年戏曲演员大奖赛一等奖。之后她出演的多个桂剧剧目陆续获得文华表演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等多个奖项，2002年，张树萍凭借桂剧《漓江燕》中柳飞燕一角获得第19届中国戏剧梅花奖。虽然多次获奖，但是张树萍心中却有了隐隐担忧。桂剧一度面临观众流失、演员断层、优秀作品减少等现实情况，面对桂剧的不景气，张树萍想要寻求改变。
2004年，张树萍决定暂别剧团去上海戏剧学院进修导演专业。当时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她做出这样的决定，让很多人不解，其实张树萍的想法很简单——要为桂剧发展作出更大贡献，就不能把自己禁锢在一方小天地里，必须不断往前走。学成归来后，张树萍参与导演了桂剧《大儒还乡》。创排中，这部戏前后易稿24次，剧组全体演职人员本着精益求精的态度对作品再三锤炼。最终，该剧获得观众广泛好评，先后荣获广西戏剧展演桂花金奖、广西文艺创作“铜鼓奖”、文化部“文华剧目奖”等多个奖项。
2012年，在全国艺术院团全面深化体制改革的促动下，桂林市三个专业艺术表演团体合并为桂林市戏剧创作研究院（桂林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中心），张树萍任院长（主任）。十年来，她率领桂林“新戏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深耕桂林文化热土，助力讲好中国故事，坚持用不负时代、不负人民的文艺精品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生动讴歌中华民族的时代精神，创作了《一品油茶七品官》《龙隐居》《马前泼水》《破阵曲》《燕歌行》《红灯记》《江姐》《除五瘴》等一系列融合新时代思想、主题鲜明的优秀文艺作品，荣获中国戏剧梅花奖、中国曲艺牡丹奖新人奖，蝉联广西戏剧展演桂花金奖九连冠等诸多荣誉。
近年来，桂林市委、市政府十分重视桂林文化的挖掘和推广。作为桂林市专业艺术团体的领头人，张树萍清醒地认识到，深入挖掘桂林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把桂林文化艺术推向世界大舞台乃当务之急。她带领团队一手抓精品艺术生产，一手抓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重点打造了三个专业场馆——桂林有戏剧场、桂林非物质文化遗产体验馆、广西省立艺术馆。依托三大专业场馆创新推出了《桂林有戏》《桂林有礼》《桂林有缘》《桂林之夜》《我所思兮在桂林》等文旅品牌，推动艺术创作研究、非遗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助推桂林文旅深度融合，助力桂林世界级旅游城市建设。
从演员到导演，再到如今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每一个身份都让张树萍感到责任重大。她说：“做演员的时候，我想的是如何演好戏。做导演时，我想的是如何排出更多好的戏剧作品。如今，我的工作更多的是一种社会责任。能够为桂剧的传承发展、为我们地方传统文化的传承发展做些事情，我感到很开心、很荣幸！”
2021年5月21日，第30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在南京颁奖。桂林市戏剧创作研究中心国家一级演员伍思亭以桂剧《马前泼水》崔巧凤一角摘取梅花奖桂冠。这也是张树萍之后，桂林摘得的第二朵“梅花”。
作为青年一代桂剧演员的代表，伍思亭认为，她获得的成绩是身后优秀的团队齐心努力的结果。“忘不了与大家的挑灯夜战，忘不了无数个深挖细抠的瞬间，忘不了累到极致时的相互鼓励，忘不了获得肯定时的满眼泪花，获奖是对我们地方剧种最大的鼓励与认可！”伍思亭说。
伍思亭出生于桂林荔浦，从小喜好表演，年少时考入广西艺术学校桂剧班学习旦角。毕业后，她如愿加入桂林市桂剧团。但伍思亭并没有赶上桂剧“最好的时候”，当时的全国传统戏曲其实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场地限制、后继乏人、观众断代、剧本老旧、多元文化冲击，等等。
在那些难熬的日子里，戏剧前辈们坚韧执着的精神影响着伍思亭，“无论外面的世界怎么变，我们对桂剧艺术的那份热爱不会变，即使没有人看我们，我们也要坚持每天训练、排练，认真对待获得的每一次展演机会及演出。”后来，随着剧团改制，以及政府部门对文化事业扶持力度的加大，桂林戏剧迎来了新春天。
谈起筹备获奖作品《马前泼水》的经历，伍思亭记忆犹新。从创作到编排，伍思亭和编导及搭档们一起每天仔细打磨、钻研细节。为了抓进度，他们每天从早到晚都投入到戏里，每次排练完，衣服都被汗水浸湿，走路、吃饭，就连睡觉做梦都在念台词，记走位。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这部戏不负众望获得了“梅花奖”。
“我们今天拥有的创作环境与条件是十年前无法比拟的，对于我们这一代戏剧传承人来说，是非常幸福的。”伍思亭感慨说，桂林戏剧在几代人的努力和坚守下一直在前行，希望它进一步得到传承和发扬，走向更大的世界舞台。
伍思亭说，如今活跃在桂林戏剧舞台上的还有许多比她更年轻的演员，他们是桂林戏剧传承的主力军。在一代又一代老前辈的言传身教下，他们将不断成长，为桂林戏剧不断注入蓬勃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