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阳久久相伴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广西军区桂林第一离职干部休养所,有这样一对老夫妻,相扶相持、相濡以沫已走过62个年头。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3周年之际,恰逢重阳,让我们一起走近他们,看看他们如何从青丝到白发、用一生守护祖国与爱情。
一15岁参军入伍
老首长名叫陶景均,1932年10月出生在辽宁沈阳凤城县。“1945年,日本战败,我去八路军办的小学读书。后来,学校有招兵的,我就参军了。”那一年,是1947年,陶景均15岁。因为不会唱歌跳舞,他被分配当了卫生兵,跟随部队转战东北大地。
“一当兵,参加的第一战就是一场大仗。”1948年,还不到16岁的陶景均参加了在解放锦州一战中极为关键的塔山狙击战。战斗开始前,他参与了物资运送及前沿阵地防御工事的修筑。战斗打响后,他作为救护组一员,紧张地对伤员进行分类、转送、包扎。后来,陶景均接受了新的任务:安葬牺牲的战友。他为牺牲的战友洗脸、打绑腿、整理军装,晚上还负责守护遗体安全。
此后,陶景均又先后跟随部队,解放北平、进军江南、解放湖南、解放桂林、挺进广东……一路挺进,历经一场场惨烈的战斗,一次次目睹战友们牺牲,他的心在战火中燃烧,革命意志愈发坚定。
二篮球场上的邂逅
至全国基本解放,陶景均终于过上了相对安定的生活。1954年,他作为现役军人考上了军医大学,后被分配到“上海第二军医大学”,开始了长达6年的医学知识学习。他说:“解放后暂时不打仗了,还能读上当时中国最好的军医大学,我太高兴了。”
陶景均在大学里事事积极,不但专业学习好,课余活动也都样样精通。转眼,他便成了学校里人人皆知的“大红人”,大家都亲切的喊他“阿廖沙”。
很快,风华正茂的“阿廖沙”就在球场上邂逅了自己的真爱——严意诚。
过去的证件。
“有一天,她和一群年轻人到球场打球,我一眼就看到了她,心想:这个姑娘也太好看了!”陶景均想尽办法弄来了一张严意诚的照片:“那照片小小的,我不时就会拿出来看看,每次看都会忍不住感叹:太好看了!”初尝爱情滋味的“阿廖沙”,屡屡情不自禁地把眼光“锁死”在严意诚身上。而那位“后知后觉”的姑娘却对“阿廖沙”没有什么好感:“这个人怎么老是看我,太不礼貌了。”还好,这种“太不礼貌”并不影响两人逐步成为朋友。
三50封编号情书
作为烈士子弟,严意诚初中毕业时,恰逢国防高级卫校到江苏招生。想要报效祖国,她便报名当了兵。此后,她在上海第二军医大学护士专修科学习,毕业后留在了学校的附属医院工作。1959年,严意诚奉命参加赴西藏的手术队,要在那边工作1年。
囿于各种条件,当时光从上海到达西藏都要走近一个月,加上西藏时局并不平静,陶景均时刻牵挂着身在异地的心上人。
回忆起第一次给远在西藏的严意诚打电话,陶景均的心情依然和当初一样担忧和心疼。他说:“一上午我花了12块钱打电话,转了好多条线,终于把电话打到了她所在的医院,但她不在,我只好回宿舍。中午,我刚刚端起饭碗,就有电话兵来喊我。我冲下楼拿起听筒,只听见她在电话的那头不断地喊着:喂,喂……”此后,陶景均每周都要给严意诚写一封信。担心收不到或收不全,这位心细的医生,还给每一封信都写上了编号。
严意诚在西藏。
一年中,陶景均写下了50封诚意满满、饱含鼓励和牵挂的信,还有很多的长途电话,为自己的爱情提供了最有力的支撑。
四乒乓球室里的婚礼
当时,有的人在部队里找另一半,会用肩膀上有几颗“豆儿”(军衔高低)来作为参考。而严意诚从来不会因为“豆儿”多(军衔高)就对别人另眼看待。她说:“我年轻的时候,追我的人可多了。在西藏,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有4颗‘豆儿’的参谋长,但我还是婉拒了。我告诉人家,已经有对象了。当时,他(陶景均)才一颗‘豆儿’,但我觉得他对我真心、可靠,是值得托付终身的。”
严意诚在西藏与战友合影。
由于严意诚在西藏的表现优异,一度有领导放出话来,说希望她能留在西藏工作。得知这个消息,身在上海的陶景均心急如焚却唯有暗暗祈祷心上人可以如期回来:“如果她留在西藏,我就申请也去西藏。”
很快,第二批援藏工作队如期抵达,严意诚也完成使命顺利返回上海。此时,学校里人人都知道他们成了一对。
二老的结婚证。
还记得结婚那天,严意诚同以往一样按时去上班,直至下午7点多才带着托娘家哥哥从苏州买来的喜糖去找陶景均庆祝,身上穿的旧军装都还是借的。“我抱着糖,来到他们的乒乓球室。”严意诚回忆道。
陶景均说:“也没人带着她,她就一个人来结婚来了。她一来,把糖往球桌上一撒,同学们就叫起来了:‘阿廖沙’结婚啦!更多同学围了过来,楼上楼下都有人伸出头来看她。”
五身为军人的使命
1962年,陶景均毕业了,中国南方战备紧张。“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刚好大学毕业,可我刚结婚又有了孩子,该怎么办?”考虑了很长时间,本来决定留校工作的他,拖着刚出院的病体,主动要求回广州军区。
决定这样做之前,陶景均并没有与爱人商量。直到丈夫出发在即,严意诚才得知了消息。尽管一时间无法接受,严意诚曾多次落泪,但最终还是坚定的支持了陶景均的决定。
说起这事,陶景均始终认为,主动支援一线是作为军人义不容辞的职责,但对妻子深深的愧疚感还是萦绕了他的后半生。陶景均说:“那时,孩子刚满一岁,由于出生在‘三年困难时期’,体质孱弱。她产后身体恢复得也不算好,我却把所有的困难都扔给她了……我真的要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陶景均回到广州军区后,被分配至广西桂林181医院任外科医生。由于种种原因,在上海的严意诚也收到调令,带着孩子来到桂林。
一家团聚的日子还没过多久,1966年,服从国家的需要,陶景均又举家前往兴安,在临时成立的166医院救治伤员,一干就是18年,直至这所医院解散。
过去的证件。
在166医院里,陶景均和严意诚夫妻俩始终坚守职责,为国尽力。
夫妻俩刚到时,临时成立的166医院一边搞建设一边收治大量伤员。每当大批伤员从前线下来,全院人员包括行政干部都要冲上去,不分昼夜“战斗”在病房。
家,是肯定顾不上了。记得时年12岁的女儿得了急性阑尾炎,做完了手术就被父母扔在家里自己照顾自己。“孩子总哭着说伤口疼、肚子饿,我也只能到食堂买些饭菜给她就急匆匆返回病房。还有一次,我因为工作,不得不把两个孩子关在家里。我两天没回家,他们在家里饿得哇哇叫,还是一位同事发现了这种情况,他们才从窗口得到了一些吃的……”回忆起这段时光,严意诚总是分外愧疚,而同样身在其中的陶景均,心中却埋藏着另一种难以开解的情绪。
“在上海的时候,她身体可好了,吃土都不拉肚子。自从跟我到了桂林,腹泻成了怎么都医不好的病。”眼看着爱人身体总是不舒服,陶景均工作之余总是骑着自行车“满世界跑”,想尽办法去找能够解决问题的药品和治疗方案。很遗憾的是,严意诚腹泻的毛病直到现在都没能治好。
与战友们在166医院合影。
看到丈夫为自己担心,严意诚总会安慰他说:“我这是水土不服,没事的。”面对妻子的体谅,陶景均总忍不住说:“如果不是为了支持我,她就不用到桂林来了。”
六相依相扶的晚年
时光飞逝,二老已携手度过60多年。没有工作的羁绊,儿女也长大成人,夫妻俩也越过越舒心。
尽管自己不喜欢鸟儿,但只要陶景均喜欢,严意诚便无条件的支持他养鸟;她喜欢看书、喜欢看那些治病养生的电视节目,陶景均便坐在旁边陪着;他身体不适时,严意诚便配好药品,督促着按时服用……像这样的陪伴、尊重和依赖,存在于二老平凡生活的每一个瞬间。
“有你在,我心里才踏实。”今年,陶景均已是90岁高龄,对老伴表达情意时,他的言语火热一如往昔。而面对炽热的表白,88岁高龄的严意诚依然面露娇羞。一对一答之间,数十年光阴仿佛从未来过。
回顾往昔,两位老人无悔青春。纵然为国牺牲很多,但二老仍会由衷的感叹:“相比那些死去的战友,我们的付出不值一提。能当兵是我们的光荣,跟着中国共产党走,才有了我们后来的美好生活。是国家和中国共产党培养了我们。我们经受了锻炼、学会了坚强、懂得了担当和责任。为国奉献、参加战斗,是我们一生的宝贵财富。”
来源 | 记者梁亮/文 李振/视频